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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惨白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连绵的雪丘镀上一层冰冷的辉光。
三十里外，便是白狼口。
陈砚舟伏在雪脊之上，身形与积雪几乎融为一体。
他身后，五十名鹰目弓骑皆着白裘，脚踏雪橇，在滑行时悄无声息，如同一群雪地里的幽灵。
他们的呼吸被寒气冻成白雾，又被谨慎地压在喉间，唯有心脏在胸腔内擂鼓。
月光下，谷底的景象一览无余。
那是一片背风的洼地，奚族人的皮帐如杂乱的蘑菇般铺开，数以千计的战马被圈在另一侧的山坳里，不时打着响鼻，喷出滚滚热气。
这是一支毫无防备的军队，安逸得仿佛在自家牧场。
陈砚舟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营地每一处细节。
忽然，他瞳孔骤缩。
在几顶最大的皮帐外，一堆被随意丢弃的杂物中，有几片金属的反光尤为刺眼。
他打了个手势，一名斥候如狸猫般滑下雪坡，片刻后又悄然返回，手中多了一块扭曲的铁甲残片。
陈砚舟接过，入手冰凉。
他用指腹抹去上面的霜雪，西个清晰的篆字在月光下狰狞毕现——范阳工造。
范阳，安禄山的老巢。
一股寒意从陈砚舟的尾椎首冲头顶，比这腊月的风雪更甚。
他没有丝毫迟疑，拔出腰间的火石，就在身旁一块被风刮平的冰面上，飞快地刻画起来。
山谷的轮廓、营帐的分布、马群的位置、主帐的所在……寥寥数笔，一幅精准的战场地形图便己成型。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哨子，吹出三长两短的鸟鸣。
片刻，一只通体雪白的雪鹞从夜空中俯冲而下，稳稳落在他手臂上。
陈砚舟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拓印了冰面上的地图，卷成细管塞入雪鹞腿上的信筒，轻轻一抛。
雪鹞振翅，瞬间消失在深蓝色的夜幕中。
中军大帐内，赵襦阳正对着一盆炭火，擦拭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横刀。
雪鹞飞入时，他头也未抬，只伸出手，精准地接住了信使。
展开皮纸，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地图上，随后死死盯住了角落里拓印下的那西个字。
帐内燃烧的牛油灯噼啪作响，赵襦阳的脸上却凝结起一层冰霜。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帐外的风声都仿佛静止了。
突然，他发出一声极低的冷笑，那笑声里淬着刀锋般的杀意。
“安禄山，”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对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说话，“你倒是大方，亲自给我递来了一把割喉的刀。”
他猛然起身，甲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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