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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辰时，恒州鼓楼之上，寒气未消。
赵襦阳玄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城外那片苍茫的天地。
薛七郎躬身接过三份刚刚拓印好的信件，小心翼翼地用火漆封入匣中。
这三封信，将由三匹最快的健马，分别驰向太原、魏州、灵武，那是三颗即将被点燃的火种。
“子仪问‘可战否’，”
赵襦阳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风声吞没，只有身侧的裴玉筝听得真切，“他不是在问我恒州一城之力，而是在问这河北破碎的山河，谁敢先竖起反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那是赌上身家性命的决绝，“我今日便答他——恒州己战，河北当联。”
话音未落，他转向另一名心腹陈砚舟，语速骤然加快，命令清晰如刀劈斧凿：“调集民夫五百，即刻去城西，虚设三座粮屯。
用草垛堆芯，外覆麻布，洒上谷糠，务必让它从远处看，如同粟山连绵。
记住，要的就是个以假乱真的声势。”
夜色如墨，将恒州城吞噬。
一骑快马卷着寒风冲入节度使府，薛七郎翻身下马，甲叶上还带着未化的霜花。
他带回了范阳细作拼死传出的密报。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将赵襦阳的身影投射在巨大的沙盘上，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
“庆绪郎被斩了。”
薛七郎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安禄山亲赴南郊祭火，以三百工匠为殉，血光染红了半边天。
他对着苍天怒吼，七月，七月必提兵南下，踏平太原，饮马黄河！”
三百条人命，只为一场祭祀。
裴玉筝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燃起怒火。
而赵襦阳却异常平静，他只是缓缓伸出手指，在沙盘上那条蜿蜒曲折的井陉道上轻轻划过，像是在抚摸一条蛰伏的毒蛇。
“他急了。”
赵襦阳的声音冰冷刺骨，“屠戮工匠，是为震慑人心；七月南下，是因粮草不济，欲速战速决。
他想快，我偏要让他慢下来，拖死他。”
他抬起眼，看向堂下众人，“传令段铁匠，让他继续在城中各处旧工坊里埋设竹管，灌满牲血。
越多越好，要让范阳的探子闻到满城的血腥味，让他们以为我在城中大肆清查，人心惶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让燕娘去城中茶楼酒肆传话，就说我赵襦阳正在西坊囤积军粮，己得十万石，只待秋收之后，便可再扩精兵五万。”
裴玉筝秀眉紧蹙，忍不住出声：“夫君，此举是否太过张扬？又是血腥，又是粮草，安禄山生性多疑，若他不信，岂非弄巧成拙？”
赵襦阳发出一声冷笑，烛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玉筝，你错了。
人愈是心怀不轨，便愈是草木皆兵；愈是怕人知晓他的图谋，便愈是要将所有风吹草动查个水落石出。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不信。
他一定会派最精干的细作，潜入恒州，亲眼来看个究竟。”
两日后，三月十八。
恒州西坊，那三座新建的“粮仓”
外，车马喧嚣，民夫往来，一派繁忙景象。
薛七郎一身绸衫，扮作粮商管事，正满脸堆笑地引着两名乔装成布商的男子，在仓储区内“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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