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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走过去,手被龙可羡碰了碰,她用惯常的方式,把手背往他掌心里拱拱,便像某种讯号,阿勒自然地张开手把她裹住。
许是因为阿勒沉默得很妥帖,沉默到了龙可羡心坎儿里,她这会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讲小时候的事,只是说:“我开始想,海上诡谲的传说这般多,会不会有谁派了人潜入我脑中,偷出我的梦,栽在这里。”
她跳起来,从树上摘下枚叶片,放在掌心端详,口中说:“为什么呢?若是为着吓我,那真是,大费周章……”
“攻心为上。
在明知武力不敌的前提下,耍点阴私,扰你心神,若是让你方寸大乱,再费周章都值当。”
阿勒见她沉默地盯着掌心,跟着看下去。
叶片正正好覆盖掌心。
“有问题么?”
他问。
龙可羡回神,捏捏叶片,借着昏光反复看,叶片脉络清晰,半青半黄,树是同种树,叶子自然和梦里的不相同,却莫名地有种违和感。
“讲不出来,”
龙可羡摇摇头,松手任由叶片跌落,“要杀我的多了去,上到王庭,下到商行,但没有像今夜这般直指靶心,后边的手知晓我来历。”
“他们惦记着你,他们也惧怕你,所以只敢藏在暗处做个宵小,”
阿勒捏捏她,“是不是,小少君。”
阿勒握着龙可羡的手,此前那些浪荡的表白,那些示弱的语句,那些超乎正常界限的交互往来,强硬的迷乱的,都在此刻聚集成势,带着阿勒鲜明的个人性格,声势浩大地冲击着这阴损的招数,拽着龙可羡冲出这记忆的泥流。
你要看我,别的都不重要。
阿勒言辞举止里藏的都是这个意思。
梦里的景被搬到戏台,这事儿确实很可怕,它混淆了虚实,若是想多想深,便会钻牛角尖,陷入自我怀疑到自我证明的圈套。
强势的冲击很有效,龙可羡短暂地把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捞起阿勒的手放在齿间咬,印得那片虎口满是齿痕。
“走了。”
阿勒若有似无地弯着笑,“那这儿?”
龙可羡看了眼那棵树,在戏台中央放下袋金珠,说:“带回去。”
***
尤副将今日不当差,半夜里被撬起来搬了棵树。
一棵树!
这阵仗太大,幸而陈包袱先时在城郊赁了间农庄。
三山军夜半挖了人的树,砸了人的石头,拆了人的回廊,吭吭哧哧地忙活半夜,全堆在农庄院子里。
东西不多,在北境时运送物资粮秣比这累得多,但因着这棵半死不活的树,一行人搬得格外小心。
哨兵蹲在廊下,晃着手给大伙儿鼓劲:“尤大哥了不得!
力拔山兮……欸哟!”
领子一紧,扭头见到半面宽阔的胸膛,立刻站起来,“哥舒公子。”
“公子,这树不好活啊,”
尤副将敞着上身,抹把汗说,“二栽的老树,在台上只是堆了点儿土固定着,叶子都显蔫儿了,即便昨夜不动它,七日内也死了。”
“在北境见过这树吗?”
阿勒问。
尤副将看哨兵,哨兵跑得广,看得多,他跑过去摘下片叶子把玩,摇摇头说:“北境的树,入秋后便掉光叶子啦。”
“嗯,”
阿勒拢着衣襟,轻轻踢了踢从台上拆下来的回廊瓦砾和檐柱碎片,“北境也没有这制式。”
他语调平平,不是在问。
哨兵应道:“没有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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