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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张考卷叠好盖在了桌子上。
黎蔓收起帮忙记录分数的便利贴，有些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说再见。
她踟躇着，又不得不狠下心站起来。
“我……”
向熠却很自然地把考卷压在最上面，对她说：“走吧，你家住哪，我送你过去。”
黎蔓愣神：“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向熠的话，少年已经牵着她的衣角往前走，“我有车，我送你。”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现在要不抓紧时间，你想饿着肚子吃饭吗？”
黎蔓稀里糊涂地被他拉出了办公室。
“可是……”
她欲言又止，“你不吃饭吗？”
“没关系，我随便买一点就好。
不过……”
他弯起的眼睛活像只狐貍，尾音扬起：“现在食堂什麽都没有了，看在我帮了这麽久忙的份上，就赏我口饭吃呗。”
黎蔓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极少和向熠用这种调侃的语气沟通，好像他们是很亲近的朋友一样。
她绞尽脑汁思考向熠平时和朋友们的互动，最后只是弱弱地说：“可以呀……”
但答应下来，她又觉得后悔。
让向熠蹭饭？家里并不是很宽敞，客厅窄□□仄，况且她做的饭也不能说很好吃，只是勉强能入口而已……
打退堂鼓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车棚前。
向熠熟练地从车棚里拉出来一辆有后座的自行车，勾起剎车片，他擡了擡下巴，“喏，上来。”
黎蔓：“……”
她来的一般很早，向熠一般都是恰好踩着点到的。
黎蔓听多了学校里乱七八糟的传闻，向熠是坐着七人座的劳斯莱斯上学，开着哈雷摩托单刀直入卡着门禁进校门，什麽乱七八糟的载具都有，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向熠上学的交通工具是这麽一辆破旧到掉漆了的自行车，很普通。
她坐了上去，双手乖巧地抓住了座板前面的把手。
今天的经历绝对是进入高中以来最为奇妙的一天，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远在天边的人就这样噗通一声，掉在了她的面前，兴奋的同时又开始不安。
少年的校服有股很干净的香味，淡淡的花香被阳光晒得蓬松，像是懒洋洋在太阳下舒展枝叶的向日葵。
被风吹散的衣角扑到她的面颊，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拉入同样明亮的阳光下。
黎蔓升起了被他拥抱的诡异错觉，一声不吭地抓紧了手下的栏杆。
她知道自己不该升起这种妄念。
越是接近就越会痛苦。
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和向熠并不在一个世界，哪怕有幸能考入一个大学，也无法真正走到一路。
只是和他保持偶尔说说话的普通朋友关系，已经是中彩票的运气了。
她想到家里怀着孕每天恶心得什麽都吃不下的妈妈，又或者是疏于照顾家庭，为了开电器店而不见蹤影的爸爸。
心情忽然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她其实并不想要向熠见到这一幕，哪怕只是打开陈旧的家门，并不美好的幕布盖住的一角会铺天盖地地将所有的晦暗暴露在他的眼下，这足以让她惶恐。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她突然很想跳车逃跑。
在一段下坡路，向熠突然剎车。
黎蔓被带得往前扑，不由自主地拽住了他的衣服，而鼻子已经撞上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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