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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有盲女,靠耳听万言;有哑者,以手语录史;有年迈的戍边老兵,背负半生戍守的记忆南来北往。
一百零八人,皆非显贵,却个个眼中带火。
小满立于高台,不再言语,只举起那块染血的铜牌。
阳光照在斑驳的锈迹上,映出七道裂痕??那是镇北营第七哨的印记,也是千灯书院最初的图腾。
钟声响起,百人齐拜,随后各自踏上征途。
而小满并未随行。
他选择留下,住进莫高窟旁一间简陋禅房,每日临摹古经、修补残卷。
他开始撰写一本新书,不题名,不署序,只在扉页写下一句:
>“若记忆是伤,那就让它流血,直到结痂成碑。”
与此同时,南陵的千灯书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雨夜,门童报有一女子求见,自称“沈家遗孤”
。
她年约三十,衣着朴素,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沈昭的影子。
她带来一只紫檀木匣,内藏一卷泛黄帛书,上书《断忆录?终章》四字,笔锋凌厉如刀刻。
院长惊动,请来柳如眉的后人辨认笔迹??确为当年沈昭亲笔所书,但从未录入《全忆录》。
帛书内容令人震骇:
>“吾穷尽毕生之力,原以为破除肃言律、复写历史即可救世。
然终悟:真正的净魂,不在外力焚书杀人,而在人心自毁记忆。
>后世必有人以‘安宁’为名,行遗忘之实;以‘慈悲’为旗,灭万民之思。
>彼时,守灯者若仅持火前行,终将孤绝而亡。
>唯有让灯火化作星河,遍布人间灶台炕头,方能抵御长夜重临。
>故设‘心灯阵’??百八十位忆使之魂,若同时点燃记忆之火,可唤醒沉睡的承影殿残念,重启‘还忆回响’。
>此阵非一人可成,需百人同心,共忆一人之痛,方可引动天地共鸣。
>谨记:灯不在掌,而在心;忆不在书,而在呼与应之间。”
全院哗然。
这竟是一份遗命,一道最后的防线。
消息快马传至敦煌,小满读罢,久久不语。
良久,他提笔批注:“心灯阵,非战阵,乃情阵。
不必等敌人再来,今日便启。”
于是,《口述千年》升级为“共忆计划”
。
忆使们不再单向采集,而是组织“忆会”
??召集村民围坐篝火,讲述同一件事的不同片段。
农夫说那年大旱,村正开仓放粮;老妇回忆丈夫因此被处死;孩童则记得那天有人偷偷送来半袋粟米……众人各执一端,起初争执不休,直至某夜,一位白发老人颤声说出真相:村正确曾开仓,但粮是裴玄烬暗中调拨,只为掩盖其兄在北方屠村的罪证。
真相浮现那一刻,全场静默。
继而,有人哭泣,有人跪地,也有人怒吼。
但无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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