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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怜原本以为,吕锡通碌碌无为,大概便是平庸之辈,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小瞧了他,此人一榜进士出身,腹中果然有些东西,尽管听着像是歪门邪道,却也颇有见地。
吕锡通又道:“老夫出仕为官至今,哪一任上不是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这第二个关键,便是『左右』二字。”
他抬手一指前院大堂,微笑说道:“那大堂上写着『明镜高悬』四字,你可知何意?何谓『明镜』?如何『高悬』?”
见彭怜摇头,吕锡通得意说道:“你我为官,便是这天上明月,看着世间你争我夺、勾心斗角,既不偏袒一方,也要两不想帮,只是居中调停,利害兼顾,既要有雷霆手段,也要有菩萨心肠,更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财色之外,尚有意气之争,切莫树立仇敌,真把人逼得急了,也是会狗急跳墙的!”
彭怜很想问一句,这个“狗”
是不是高文杰,但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没有出口,只是说道:“大人指教的是!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下官这个教谕也做不得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留个出路才是!”
“孺子可教!
孺子可教啊!”
吕锡通一挑拇指,对彭怜点头笑道:“老夫当年若是有人对我说这样一番话,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
彭大人少年得志,千万要以老夫为前车之鉴,不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免得到头来和老夫一般,年届四十还在七品官阶上蹉跎岁月……”
两人交浅言深,彭怜知道吕锡通受人之托提点自己,却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便是吕锡通如今这般八面玲珑、滑不留手,当年初入官场时,怕也是满怀雄心壮志、想要大有一番作为的。
强如江涴贵为三品大员,不也在知州任上清淡无为?吕锡通一个知县,却能与高家大爷分庭抗礼、有来有回,不得不说是个异数。
只是彭怜不知,相比于高家大爷,高家太爷却要强势的多、玲珑得多,便是吕锡通与高家太爷相见也要执晚辈之礼,可怜高家老太爷一世英明,最后却死于蒙昧幼子之手,不能不说天道昭彰、报应不爽。
吕锡通生怕彭怜听不进去,又叮嘱道:“高家如今失了主心骨,正是上下人心惶惶之际,彭大人将那岑氏养在县学里面,又总去大牢探望那死囚冷氏,高文杰见了自然担惊受怕、心急如焚,几次三番找到老夫,求我居中说项,彭大人不妨看在老夫面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将那岑氏打发出去如何?”
“高家大爷虽然格局心胸小些,不如高家老太爷许多,却也是个能做事的,彭大人与他行个方便,将来必然好处多多,这云州一地,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树此强敌,彭大人以为如何?”
彭怜见吕锡通从郡县治理说到为人处世,最终还是为高家说项,自己虽然有意遮掩,但岑氏在县学小住却是不可掩盖的事实,纵然自己做得如何隐秘,终究在高家人眼中,自己还是个外人,这般特立独行,终究令其寝食难安。
高家打通了云州上下所有关节,本也不太在意彭怜微薄之力,只是吕锡通素来稳重,力劝高文杰拿下彭怜,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尤其彭怜年纪轻轻便能从举人选任教谕,传言又与江涴交好,若非背景深厚,怎能如此年纪便脱颖而出?
心中想清究竟,彭怜拱手笑道:“大人容禀,下官只是看那岑氏可怜,内子也萌生恻隐之心,这才将她留在县学暂住,等她伤势痊愈,再将她打发出去便是!
下官心中只是想着,若是由她横死街头,或者出去大吵大嚷,总是有损大人与我等颜面,倒不如这般将她圈着省心些……”
吕锡通深深看了彭怜一眼,随即笑道:“彭大人思虑深远,倒是老夫想得差了,若是果然如此,我想高家大爷必然是会领彭大人的情的。”
“能为大人分忧,下官荣幸之至,至于高家如何,下官日后定然小心应对,不让大人操心。”
彭怜态度恭谨,任谁也看不出他真实心思。
他年纪不大,却因为熟读经史子集,身边又有应白雪练倾城这般世情练达之人相佐,不过两年光景,便已今非昔比,这半月来与溪槐县城官场中人彼此切磋琢磨,如今渐渐锋芒内敛,为人处世更加圆润,任谁也想不到,他这般面如春风,背地里却做着要高家灭门的举动。
一旦谋反证据做实,高家便是满门抄斩,便连家奴鸡犬都不会放过,彭怜深知其害,也曾动过恻隐之心,但蒋明聪所言却也有些道理,总要有人为这些事付出代价,不是天下百姓,便只能是高家上下。
当权者为了一己私利,陷亲人于险地,只是可怜了高家上下一众无辜之人。
彭怜心中暗暗叹息,又说了许多奉承话语,临别时送上纹银百两银票算是节礼,那吕锡通也不以为意坦然收了,暗赞彭怜识数,只将彭怜送出门去,这才回到后宅,将银票交给妻子樊氏。
樊氏接过银票,笑着对吕锡通说道:“这彭怜倒是个知情识趣的,为官这才一月,已经与老爷送了两百两银子,想必家中富庶,不是寻常人家可比。”
吕锡通拈须微笑,他不敢收高家的银子,自己下属的年节孝敬却是收得心安理得,此时闻言笑道:“如此小小年纪便能选官,家中必然背景深厚,我差人打探过,只说与知州大人有旧,至于父母是谁,却是讳莫如深,保不齐便是哪位达官贵人的私生儿子,如今长大成人,便要开门立户了。”
樊氏笑着点头,随即说道:“妾身已经安排妥当,账上划出一万两银子,老爷挑个日子抽空出去一趟,江涴与李正龙那里总要提前打点才是。”
吕锡通闻言一阵肉痛,惋惜说道:“要送这许多银子么?江涴也就算了,那李正龙何德何能,受得起这许多金钱?”
樊氏摇头一笑,说道:“老爷要做大事,便不可在银钱上小气!
虽说江涴才是关键,李正龙这里却也不能落下,他说句好话未必成事,说句坏话却一定会坏事!
这一万两妾身还觉得少了,只是如今只能凑出这些来,与那李正龙两千两,江涴八千两,倒也算是够用了。”
吕锡通无奈点头,“也罢!
这几日正好要去面见两位大人,到时候为夫送与他们便是!”
彭怜离了县衙,自然不知吕锡通也有自己无奈之事,他回到县学,却正见周训导在门口逡巡不去,彭怜下了轿子,故意轻咳一声,提醒周训导自己到了。
周训导年纪不小,见状赶忙过来,与彭怜深施一礼,小声说道:“下官见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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