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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匪头子没好气道:“散你的头的伙!
兄弟们手上谁没有几条人命?难不成还能回家种地去?这山寨是呆不成了,明儿大伙儿把家当细软收拾一下,咱们换个地儿继续吃香喝辣去!
对了,老刘,今儿憋得慌,叫房里的那对姑嫂爬出来让兄弟们泄泄火,今晚好生快活一番。”
老刘喜道:“得咧,小的这就去把她们牵出来,嘿嘿,那肖秀才仗着自己会写几个字,竟敢告到衙门去,岂不知那戴师爷私底下不知收了我们多少银子,这不,自己吃了板子不说,连老婆妹妹都教我们掳上山来挨肏,也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
房梁上落下一个冷冷的声音:“死了,但他死前变卖了家中铺面田地,用来买你们的命。”
马匪头子眼瞳微缩,猛一蹬地,头也不回,朝大门掠去,留下一屋子诧异的手下,多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告诉他,逃,九死一生,战,十死无生!
可他终究是错过了那“一生”
……
一根纤弱的玉掌,就那么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插入他胸膛,捏碎了他的心脏,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
马匪头子张大了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呕出几口鲜血,不甘地盯着眼前这个相貌平平,之前还被自己调戏过的花裙女子,就此殒命。
看着呆若木鸡的一众马匪,花裙女子不悦道:“发什么呆,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我来动手?”
马匪们纷纷作鸟兽散。
花裙女子:“真麻烦,都怪山下那人多管闲事!”
山寨上马匪二十余人,转瞬被屠得干净,花裙女子一边在井口仔细洗刷双手,一边漫不经心对身旁两位泪痕满面的小娘子说道:“肖秀才日前已病逝,他向我买了这群马匪的命,还有些许剩余,足够你们回乡了。”
其中一位年长女子说道:“谢女侠替外子报仇雪恨,奴家还有事情未了,这银子便让奴家小姑子拿着,恳请女侠先带她下山去吧。”
然后又花了一炷香收拾妥当,把包袱交与身边亲人:“阿玲,这包袱拿好,你先下山去,待嫂嫂料理了后事就来寻你。”
花裙女子静静望着年长女子,半晌,说道:“好吧。”
待二人走远,年长女子怔怔遥望着故居方向,喃喃自语。
你要等我呀……万一下辈子我认不出你了,可怎么办?
下辈子我还要嫁你,可不许你迷上别的女孩子,不然我一定会生气的,下辈子,我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菜鱼,你……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了……夫……君……
年长女子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抹向手腕……嫣红如泪,一滴一滴,像极了她初夜那晚燃尽的花烛……
唤作阿玲的少女久久等不来嫂嫂,翻开包袱,掉出一封信笺,显然是嫂嫂最后收拾行囊时偷偷塞入。
少女读字,泪眼婆娑。
西风起,古道寂寥,花裙女子独骑瘦马,夕阳西下,远处,是那繁盛的泰昌城。
她要入城,她要登那花瘦楼,她要向沉伤春打听一个人。
断肠人,又岂止在天涯?
秦牧生一行入城,投栈安顿,一路车舟劳顿丝毫没有影响韵儿的胃口,按照小姑娘的说法,累是累了些,可这跟吃食又有什么关系?
公子的马车跑了一天,难不成就不用给马喂草料了?
秦牧生只得又忍痛点了一桌子菜,愈发打定主意,往后雇人,宁愿多付些银子,也绝不包那吃喝用度了,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
韵儿一双筷子横扫千军,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秦牧生抽搐的脸庞,略感愧疚,往两位公子碗里各夹上两块羊腩,随后在两人“感动”
的目光中,豪爽地将余下一整碟白切羊肉悉数拨入自己盘中。
莫留行与秦牧生二人刚以为韵儿终于懂事了一回,又遭重击,那幽怨的表情活像两个在婆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饭毕,莫留行想先到花瘦楼打探消息,本以为韵儿与秦牧生两个活宝会抢着凑个热闹,没想到韵儿打着饭嗝便要回房休息,秦牧生则讪讪然笑称早年在花瘦楼欠下一笔风流债,就不好登楼自讨没趣了,莫留行见状也不好勉强,只好独自前往。
初到泰昌游玩的访客,纵不认得路,也不会向路人打听花瘦楼在何处,除非瞎了眼,不然绝不会认错那栋俯瞰众生的阁楼,它就那么高傲地耸立着,仿佛整座泰昌城都甘愿作它的陪衬。
碧绿琉璃瓦折射缤纷夜色,流光四溢,一百零八颗大小一致的夜明珠点缀于飞檐翘角上,有如群星璀璨,阁楼高处架回廊,镂空雕饰下垂吊着那一盏盏牡丹灯,入夜则亮,天明自熄,灯内里自有乾坤,据说放置由大当家沉伤春亲手绘制符箓与上品灵石,天底下再找不着第二家如此奢华的手笔,灯下佳人,红袖添香,行走于温柔乡中的红尘女子,写尽人间美好,文人墨客流连春梦,只恨不得长醉此间。
而花瘦楼那几位才高八斗的花魁,各占一层雅间,苏倩的琴,李静的棋,简溪的书,裴幸的画,柳梦的舞,花错的诗,深得沉伤春真传,俱为个中翘楚,登楼者无一不以得佳人垂青为荣,须知道,这几位性子高傲的绝色女子,虽沦落风尘,却是谁的面子都不卖,据说便连一国之君都讨不到好,也有那腰缠万贯的富商向贫寒学子买诗显摆,不过三言两语便露了馅,再想登楼可就难如登天了,砸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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