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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律勾唇:“淮安不比许都,冬日湿冷,不少做生意的北人在南方都易生冻疮,方使君在驿站若住得不习惯,需要添置什么,只管同下人吩咐,陈国对贵客一向慷慨。”
方既白再一次颔首谢过。
谢律勒缰转马,双腿一夹马腹,这匹身姿矫健的黑鬃马载着主人,在玄甲军有条不紊分出的一条道中徐徐走出。
方既白叹了口气,让车中的书生下来,令他手臂搭着自己,方既白一步一咳地上了陈国为魏国来使准备的马车。
直至入城,书生一直对陈国风物感到好奇,不禁东看看西瞅瞅,但见人烟阜盛,丝绸茶叶的生意,比北国愈加繁荣,更有许多在北地罕见或是不曾见到的物事,书生退回车中之时,不禁感慨:“陈国,不愧膏腴之地,老魏王到死都惦记着。”
方既白偏白的唇弯了弯,“你莫说得谢律听见了。”
书生不服气:“听见又怎样,他还能打我不成?”
方既白经卷先落在书生头顶,些许宠溺,些许告诫:“这位陈国世子,打人可不是稀罕事。
他很小的时候,就能独立揍像你这样的大人了。”
书生继续不服气,车马行走在淮安街道,路过几道迂回的长巷,终于停在陈国招待时辰的馆驿前,方既白与书生下马,连同身后的魏国部曲一同拎行李入住。
院子前后三进,轩敞华丽,复道行空,其间亭台楼阁虽没有北方拔地而起的恢弘巍峨,但胜在雅致清新,别有股杏花烟雨的朦胧况味。
晚间,便下了一场雪。
方既白果然受不住湿冷,一到雪落时节,咳嗽得愈加厉害,屋内烧着地龙,暖炉不能离手。
窗外密雪声碎,廊檐下却有一道宫灯寂静地冷照着,从绢纱之中透出黯然的光晕。
方既白忽然扭头,对书生道:“听说,谢律养了一个小外室,已经接进府里了。
也不知,后日筵席上,能不能有一见的缘分。”
作者有话说:
男二出现了。
?第35章
魏国使臣来陈,已在馆驿下榻,当夜陈王谢玉琅亲自与方既白一叙,晚归之后,谢玉琅在正堂寻得谢律,同他道:“方既白心计颇深,我听说当日官昱下旨,是命林符来陈,而方既白自己却立了一道军令状,愿南下来淮安赴会。
姓方的不爱多此一举,打没有把握的仗,我猜测,他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谢律一笑置之:“国宴上自见分晓。”
谢玉琅惊奇:“你就真不怕他向你发难?”
谢律回道:“见招拆招。”
那个魏国公主,正是方既白给官沧海下了迷魂药,要指给他的,别说那公主跋扈之名之外,就算她貌若天仙、贤良温淑,谢律也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更何况,后来谢律又已得知,如今在魏国的那个昭阳公主,不过是官沧海报来联姻的筹码,他真正的女儿,早已被季术的旧部抢去,说不准抛在荒野,让野狼分食了。
谢玉琅极是不信,听完谢律的一席话之后,皱起了眉头:“你说那公主是假的,方既白明知晓这一点,还让她来与你联姻合婚?”
谢律眉眼微舒,“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婚约已废,他若在国宴上重提旧事,我们也可反击他,陈国不会输。”
这倒是在关键时候,让谢玉琅抓了一个极大的把柄。
谢律所言极是,无论如何,现在陈国有了这一把柄,便立于不败之地。
官沧海也罢,官昱也罢,以假公主求联姻,分明是不把淮安谢氏放在眼底,以阴谋手段,行以谋逆之实。
谢玉琅道:“修严,后日国宴,为父便称病坐观,由你出席,为父将全权交由你手,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我们陈国。”
“孩儿必不负父王厚望。”
陈国乍定,诸事尚缺处理,这是谢律第一次主掌国宴,连菜品的置备,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北魏与渝国的风俗人情与陈国大相径庭,座椅靠垫、菜色口味、左右席位,都要分派清楚。
陈国之人谋事一丝不苟,决不能贻人口实。
在书房中,谢律一直处置到子时过去。
此时雪已将路径埋了尺深,南方的积雪,不像北方那样有沙质,踩上去嘎吱地作响,长靴橐橐的声音,有些闷重,脚印下的雪迅速凝结成块,变成一滩泥水浑浊的冰晶。
谢律回到房中,地龙烧着,屋内一片温暖,甚至有些炙燥,于是便将向南的一扇窗开了半扇,让屋子里稍稍能喘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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