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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面色大变,小荷也抱了女儿,就差落荒而逃,张海拉了她说,不要吓。
三弦如同流水,欲饮琵琶马上催,一个苏州男人,低吟浅唱:“隆冬寒露结成冰,月色迷蒙欲断魂,一阵阵朔风透入骨,乌洞洞的大观园里冷清清,贾宝玉一路花街步,脚步轻移缓缓行,他是一盏灯一个人。”
好像贾宝玉提了灯,踱了步,上到亭子,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教人听得魂灵出窍,回到故事开始的春夜。
月挂中天,蝙蝠出洞,受了电磁短波诱惑,上下蹁跹。
收起矿石收音机,菜包牵了莲子的手,好像兄妹。
回到温泉区,终归进入主题。
女同志们,小荷,“山口百惠”
,莲子,这是祖孙三代,还有征越,海悠,一道去泡女汤。
男同志们,我,我爸爸,菜包,张海,厂长“三浦友和”
,保尔.柯察金,冉阿让,他的外孙黄毛,一道去泡男汤。
进了更衣室,赤了膊,变成白斩鸡,我摘了眼镜,摘掉儿子胸口琥珀,热水碰着琥珀,小蜜蜂要烫死。
张海根根肋骨弹出,上海到巴黎之行,体重降了二十斤吗,但他还有力道,抱起丈人老头,放入热气腾腾的中药池,飘满胖大海,何首乌,板蓝根气味,嗅了销魂,号称能治百病,赛过李时珍。
冉阿让看了眼红,他也泡进来,胸口挂一只金链条,十字架荡头,先知耶稣戴了荆冠,赤身裸体,摊开双臂,中药池里受难。
厂长从巴黎回来,最尴尬是冉阿让,两人再没讲过话,现在一道泡了中药池里,言语倒是稠起来了,像越熬越浓的中药。
厂长讲起在巴黎十年,从没泡过温泉,后来脚骨断掉,只好芳汀服侍他热水揩身。
下礼拜,他就要回巴黎了,张海跟小荷的意思,就让厂长回去吧,芳汀一直在等老公,浦小白更加需要爸爸。
冉阿让头梳清爽,不讲老早事体,只讲垃圾分类。
我爸爸泡硫磺池,一股臭鸡蛋味道。
我爸爸说,我们这点老头子,既没毒,又不好回收,更不能给猪吃,只好是干垃圾,最后出送西宝兴路,铁板新村。
保尔.柯察金也在硫磺池里说,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我们早晚要被扫到历史的垃圾堆里。
他的身坯最胖,奶脯肉,腰头肉,屁股肉扑出来,池水逼出去不少,脱了一千度眼镜,等于瞎子。
菜包跟黄毛,两个男小囡,一道泡了牛奶池,打水仗,漂纸船,比赛鸡鸡大,闹忙得不得了。
我呢,一个人泡在按摩池,热水冲刷颈椎,肩膊,日日夜夜伏案写小说,打键盘,自然吃力。
冉阿让爬出中药池,泡到我的按摩池,幽幽地说,要是神探亨特还活了,这只酒鬼,必要泡红酒池。
泡到一半,我跟张海立起来。
此地有搓澡工,我们趴下来搓背。
张海搓出一条又一条老垢,收集齐后,一字排开,他笑说,阿哥,你看啊,这一条是哈萨克斯坦,这一条是俄罗斯,这一条是芬兰,这一条是波兰,这一条是德国,最后这一条,才是法国。
我笑笑说,现在你走过的路,已经比我远得多了。
张海说,阿哥,我们多长时光没见过面了?我说,一年多吧,旧年春天到现在。
张海说,不对,我觉着老多年了。
他也扑了床板,闭了眼睛,哼哼唧唧,搓澡师傅力道蛮大。
我说,有桩事体想告诉你。
张海说,好。
我说,我去过一趟江西,碰到你妈妈,她讲起你的爸爸,他不在意大利,他就在国内。
张海顿了顿,又笑了笑,眼角细纹灿烂。
张海说,我晓得。
我惊说,啥?张海说,三年前,我爸爸到上海,专门来寻过我,就在莫干山路老房子,我完全不认得他了,我爸爸离开江西时光,我还在读小学,只记得他蛮年轻,现在头发秃了,肚皮大了,面孔全是褶子,没变的是福建口音,他跟我讲,他在海南十多年,结了婚,开过沙县小吃,现在退休不做了,住在海口养老。
我说,他来寻你做啥?张海说,就是来看我,本身他还担心,父子重逢,我会骂他,但我对他蛮客气的,请他吃了顿饭,又带他到甘泉新村,让我爸爸抱了抱莲子,让小囡叫一声爷爷,然后,我送我爸爸到虹桥机场,让他回海南岛去了。
我说,你还恨他吧。
张海说,不恨,儿子不会恨自己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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