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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端着茶盏的手稳稳当当，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脸上那抹看似豪爽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唯有在他垂下眼帘，吹拂茶汤上浮沫的瞬间，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寒芒，随即放下茶盏，目光重新投向棋盘，看着对面那苦思冥想的少年天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陛下，该您了。”
他出声提醒。
朱厚照仿佛被惊醒，手指微动，一枚白子“啪”
地落在棋枰一个极其刁钻的位置这一子落下，原本看似散乱无章、被动挨打的数块白棋瞬间气脉贯通，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厚势，化解了黑棋的猛攻。
宁王端茶的手猛地一顿，收起轻视，全力进攻，棋风更加狠戾霸道，每一子都力求将白棋置于死地。
而朱厚照则沉着应对，防守得滴水不漏，偶尔反击，精准而致命。
最终，一番惨烈搏杀，棋局以宁王半目之优险胜。
“皇叔棋艺高超，朕输了。”
朱厚照投子认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佩服，仿佛只是一个输给长辈的乖巧侄儿。
宁王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笑容依旧儒雅：“陛下承让了。
陛下棋风稳健，布局深远，假以时日，臣必非陛下对手。
今日不过是侥幸罢了。”
“皇叔过谦了。”
朱厚照笑道，“与皇叔对弈，受益匪浅。
日后还需多多向皇叔请教。”
“陛下若有兴致，臣随时奉陪。”
宁王起身拱手，仪态完美无缺。
又寒暄几句，宁王便告退离去。
暖房内，朱厚照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冷却。
他独自一人坐在棋枰前，目光落在那个方才一举扭转乾坤的白子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玉石棋子。
“杀伐果决…暗藏杀机…”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与锐利，“皇叔的棋，带着狼子野心。
而朕的棋…必定除狼...”
他缓缓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一名锦衣卫悄无声息地进来，跪地低声禀报：“陛下，有密奏。”
朱厚照眼皮都未抬：“说。”
“谢阁老南下途中，于湖州段运河遇袭…刺客，未能得手。
谢阁老已安全抵达杭州。”
“咔嚓”
一声轻响，朱厚照手中那枚玉石棋子竟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痕。
“好…好得很！”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杀机，“连朕的老师都敢动！
这江南，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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