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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笔墨伺候！”
郭子仪当即挥毫，亲笔回书：“愿与赵公共守河山，若河北有变，朔方铁骑三日可达井陉。”
写罢，他从帅案下取出一卷精密的军械图样，一并交给自己的亲信幕僚，命他连夜南下。
临行前，他再三叮嘱：“此去恒州，告知赵将军，若战事起，以烽燧三燃为号，我军必至！”
数日后，当郭子仪的亲笔回信和军械图样摆在赵襦阳的案头时，恒州城内的高层将领无不欢欣鼓舞。
有了朔方军的承诺，恒州便不再是孤军奋战。
然而，赵襦阳的面色却异常平静，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掠过一丝更深的忧虑。
他将李嗣业和张九章召至密室，将回信递给他们，沉声道：“郭公信义无双，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亦有所必受。
朝中杨国忠与安禄山貌合神离，却同样视我等边将为心腹大患。
若我与郭公私下结盟，消息传至长安，杨国忠必会以此为借口，上奏陛下，言我等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届时，郭公非但不能出兵，恐自身难保。”
李嗣业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这才意识到，真正的战场，不仅在刀光剑影的河北，更在波诡云谲的长安朝堂。
赵襦阳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指向了更西边的灵州。
“所以，我们必须再走一步棋。”
他的目光落在张九章身上，“九章，令尊曾为河西名将，与如今的河西节度使李光弼有旧。
我命你，以‘流亡旧将之后’的身份，带着令尊的遗剑，北上灵州，面见李光弼。
你无需提联盟之事，只需将河北危局，以及我恒州愿为大唐北疆先锋，死守到底的决心，告知于他。
此举，既是联络忠良，也是为郭公分担来自朝廷的压力。”
这一策，避开了朝廷的耳目，以私人情谊为纽带，编织一张更隐秘、更坚韧的忠义之网。
张九章闻言，虎目含泪，慨然拜倒：“先父壮志未酬，含恨而终。
儿臣今日能继承父志，为国奔走，万死不辞！”
他接过那柄象征着家族荣耀与遗志的古剑，仿佛接过了千钧重担。
是夜，所有人都己退下，书房内只剩下赵襦阳一人。
他缓缓展开一卷泛黄的残历，那是前任河北节度使、一代名将王忠嗣的遗物。
他翻到“天宝十西载十一月”
那一栏，提笔在空白处写下一行新注：敌势己滞，我势初张。
然孤木难支大厦，须引燎原之火。
写罢，他吹熄烛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凛冽的寒风灌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他仰望着北方那片深邃而死寂的星空，仿佛能看到范阳城中那头蛰伏的猛虎。
“安禄山，”
他心中默念，“你想要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让天下措手不及……而我要给你的，是一场你从未预料过的战争。”
窗外，风声呼啸，卷起枯叶，撞在紧闭的城门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而在遥远的范阳，柳城校场上，一队队黑甲骑兵正悄然集结，马蹄裹着厚布，刀枪用黑布缠紧，在星光下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无声地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移动。
风暴，正在酝酿。
恒州城内，经过连日的奔波与谋划，终于迎来了一个短暂而平静的夜晚。
所有的棋子都己布下，所有的信函都己送出，棋盘上暂时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只等待着那第一声金铁交鸣之音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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