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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浸透了麻布，凝成暗红色的硬块。
戚薇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却稳如磐石。
她剪开皮肉，用一把特制的铁钳探入那狰狞的伤口，西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金属与骨肉摩擦时令人牙酸的微响。
随着一声沉闷的“铛”
响，第一枚三棱箭镞被丢进了盛着清水的铜盆，激起一圈小小的血色涟漪。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三枚狼牙箭镞，每一枚都带着倒钩，拔出时几乎扯下了半寸血肉，连见惯了生死的戚薇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擦去箭镞上的血污，盆底清水的映照下，几行细如蚊足的刻字赫然在目——范阳左翼·屠字营。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让戚薇瞬间脸色煞白。
她顾不上为拓跋寿处理后续的伤口，捧着铜盆疾步冲向府衙。
夜色深沉，赵襦阳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他看着盆中那三枚造型凶戾的箭镞，听完戚薇急促的禀报，眼中的疲惫被一种沉重的惊骇所取代。
“屠字营……”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什么剧毒之物，“我早该想到的。
寻常叛军，绝无可能将拓跋寿逼到这个地步。”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戚薇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普通的叛军，是安禄山亲手训练的死士，一支专为斩将屠城而存在的利刃。
拓跋寿能活着回来，必然是在重围中断后死战，用命为我们换来了这宝贵的消息。”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具被劈砍得不成样子的残破甲胄上，伸手轻轻抚过冰冷的甲片和上面纵横交错的刀痕，仿佛能感受到那场血战的惨烈。
甲胄的锋刃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主人最后的体温和不屈的意志。
赵襦阳闭上眼，许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刀锋之下，尚有忠魂——这世道，还未彻底烂透。”
拓跋寿重伤垂危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恒州城。
次日，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的老板娘苏湄，竟在酒楼正堂最显眼的位置，设下了一方灵位，上面用朱砂写着“恒州义士拓跋寿之位”
。
起初只是相熟的街坊故旧前去上一炷香，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素不相识的百姓也自发前来。
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焚香、鞠躬。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符纸，轻轻放在灵位前的香案上。
苏湄认得她，正是前些日献出家中最后一点米粮的老人。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闪着泪光，对众人说：“前几天，拓跋将军的人给我们发符，说‘贴红符者，恒州不弃’。
如今他为我们战至垂死，我们这些受他庇护的百姓也该说一句：‘戴白甲者，恒州不忘’！”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悲壮与感念。
不知是谁第一个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一小块白布，郑重地别在胸前。
很快，这个举动在全城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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