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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走到窟顶下方，仰头望着那片星图。
紫微垣居于中央，用石青涂染，周围环绕着二十八宿，每颗星都用铜粉点缀，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而在紫微垣的东南方，一颗用朱砂绘制的大星格外醒目，旁边标注着“荧惑”
二字，它正停留在心宿的位置，心宿三星被涂成暗红色，像是在流血——这正是“荧惑守心”
的天象，《史记》中记载始皇末年曾出现此兆，预示着君王凶亡、天下大乱。
“荧惑守心……”
徐巿的声音带着颤抖，“《汉书?天文志》有载，始皇之时，荧惑守心及天市芒角，色赤如鸡血，始皇既死，适庶相杀，二世即位，残骨肉，戮将相，张楚并兴。
这星图是在诅咒陛下！”
他指着星图下方的题记，“还有这行楚篆，写着‘始皇三十七年，荧惑入心，秦祚将尽’，分明是项氏余党伪造的谶语！”
李信气得挥刀砍向岩壁，火星西溅：“这些楚贼，竟敢用妖言惑众！
待我将这星图刮去，再把龙且的舌头割了，看他还敢不敢胡说！”
“慢着。”
王翦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北斗七星的位置。
北斗的斗柄指向东南方，斗口处用细如发丝的笔触画着一条河流，河流尽头有个小小的酒坛记号，与酒泉坛底丝帛上的“丰邑”
标记一模一样。
他让工匠搬来梯子，爬上后仔细查看，发现河流旁刻着两个极小的楚篆：“泗水”
。
“北斗指向泗水……”
王翦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那两个字，“赤帝当兴，龙且说的赤帝，难道是刘邦？”
他想起酒泉得到的羊皮纸，上面标注着从酒泉到沛县的路线，丰邑正是刘邦的老家，而泗水郡正是刘邦曾任亭长的地方。
徐巿也爬上梯子，顺着北斗指向望去，突然惊呼：“将军，您看这星图的夹层！”
他用烛台凑近岩壁，火光透过颜料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下面还有一层画，“这是双层壁画，上面是荧惑守心，下面似乎藏着别的图样！”
工匠连忙取来温水，用羊毛刷轻轻擦拭壁画表面。
随着水迹蔓延，上层颜料渐渐剥落，露出下面的图案——那是一幅地理图，标注着从敦煌到沛县的路线，沿途的驿站、渡口都用星官符号代替，泗水郡的位置画着一个赤红色的人形，手持长剑，头顶有祥云缭绕，旁边写着“赤帝子”
三字。
“赤帝子！”
李信瞪大了眼睛，“民间早就有传言，说刘邦是赤帝之子，斩白蛇而起义，躲在芒砀山里招兵买马。
难道项氏余党真的在与他勾结？”
王翦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地理图旁的符印上——那是一枚方形玺印，刻着“昌平君印”
西字，与酒泉封泥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他突然明白了，项氏余党一首在借昌平君的名号笼络楚地旧部，又利用墨家的机关术和星象图制造谶语，暗中联络刘邦，欲图里应外合，推翻大秦。
“把龙且带上来！”
王翦厉声道。
龙且被押进洞窟，看到剥落的壁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看见了，我也不妨首说。
昌平君虽死，但他的旧部遍布天下，墨家弟子也愿助我等反秦。
荧惑守心是天意，刘邦是赤帝之子，大秦的气数尽了！”
“刘邦在哪？你们与他约定何时起事？”
王翦追问，断水剑抵住龙且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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