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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学朝晨大都讲些《礼记》通论,勋贵姑娘尚需听书练字半日即可,晌午还是各回其府跟从女师傅学琴书画。
而云水堂的晌后则归属于年后春闱的学子,不拘身份皆坐于一楼听其余先生指教。
宋栀宁虽则听不懂,却也为她鼓舞打气。
下学后,言朝兮应了薛仲桃月假去薛府吃茶一事,又与宋栀宁和乐融融去了凤玱的羡春楼吃豉油鸡作晌饭,还买了两只带回与紫芙与凌霄院的小丫鬟们,一个时辰前云水堂的不快皆被抛之脑后。
所以,还有什么是——“吃”
不可摆平的!
……
腊月初七,言朝兮总算放了月假,最后一日下学时,她看见大雪压在了宋府门前的百年梧桐上,宋家好些仆从门僮正爬梯拂雪。
张祷捂着冻手,与她多嘴道,老太君这是见碍了宋家来年气运,很是不愉,遂命人快将厚雪拂扫下。
言朝兮觉得老太君有些可爱,谁知她前一只脚刚迈入宋府,却听到一阵马嘶停踏声。
“大姑奶奶归宁了!”
门僮长号道。
宋家的大姑奶奶,除了宋端娘还是谁。
言朝兮心房一紧,疾疾回首,奴仆林立,身侧的宋栀宁已然欢快奔去迎在马车门口,言朝兮犹豫不定下终究跟上了她的脚步。
侍奉嫡母,是她庶女的本分。
然而,从刻了宋家九足金乌族徽的马车中出来的却不是宋端娘,而是个宽额阔面,眉目疏朗深邃的男子,他鼻梁高挺,斜眉入鬓,一袭玄衣便服,腰间墨玉带上却挂了一柄长剑。
“宋识端,你再不放下他的骨灰瓮,信不信我就在你宋家门口把他砸了!”
他声音冷峻,恶狠狠低声对着车内人说道。
言朝兮听得真切,她手脚冰凉起来。
骨灰瓮,能让嫡母护着的,又该是谁的骨灰瓮?
“滚。”
马车中,宋端娘的声音嘶哑,如同风中残烛。
“方将军,不好了!
夫人……夫人!”
是宋端娘的陪嫁丫鬟紫蕊的惊慌叫喊。
不知那男子看到什么,他神色愈加冰冷慌张,声如洪钟,对埋头的一众宋家奴仆说道:“去请大夫!”
接着他猝然将双臂伸进车厢内,竟不顾礼法抱出了宋端娘,将狐裘仔细裹着她的身体不让寒风吹到,一路稳稳疾走入宋府,却无人敢拦。
言朝兮眼睁睁看着从车厢到宋府一路滴落在残雪上的血,整具身体像被冻住,直到宋栀宁硬拉着她往瑞霭堂奔去,她才恍惚问宋栀宁这个男子是谁。
“你是言家的人,这也不知道,也难怪呢。
那是戍守雍州的前四方将军——方炽楼,”
宋栀宁在廊下与言朝兮一起脱去被雪染湿的鞋袜,对她挤眉弄眼。
“听说,他与姨母青梅竹马,年少还为姨母铸剑,只不过方将军小姨母两岁,不知为何还未娶妻,在这凤玱可是寡妇眼里的香饽饽……”
言朝兮哑口,和宋栀宁赶忙扶着脸上难得有几分担忧的宋老太君直往静尘院去。
白姨母也来了,她嘴角下垂,亦是忧虑不已,但还带了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这是我生嘉澍请的嬷嬷,倒有几分用处。”
那婆子是个一根筋的,中间好几次来向白姨母回话小郎君难保。
白姨母颞颥直跳,斜过一个眼刀:“自然是大姑奶奶要紧,否则,你这老驴收的银两便统统给我吐出来!”
那婆子只得抹着汗,又抢了小丫鬟的热水端进去。
鹊枝将言朝兮与宋栀宁拦在云母屏外,她们只听见里面宋老太君急切的呼喊,并了宋端娘痛苦压抑的闷哼声。
屋中有临时放的火盆,但言朝兮只觉手心被冷汗濡湿。
她眼眸空洞,恰瞧见院中抱着一只圆坛的方炽楼,便脚步牵线般走向他,捏拳抬首问道:“将军,这里头……是我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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