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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不答,差遣不动,还不似个好用的奴才,留在赵府,倒要我费得好些个银米钱粮来养你个破烂道士!”
那少年此言,只觉气得连魂儿也飞出身子,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了,那扫饬的贴身丫鬟闻听此言,直慌得连扫帚都扔了,连忙扑到张洛身边,急急告饶道:
“好姑老爷,夫人这话是无心的,万求你宽心少恕,夫人自失了骨簪子,连日里神情恍惚,心焦气燥,强压着病火,自昨日便再挺不住,故作此无名怒也,您看在夫人是你妻娘的份儿上,不看恩情,也念名分吧。”
那贴身丫鬟说完,不敢逗留,慌张逃了,那少年端的也是个有血性的,如此窝囊气,又在何时受过?心中怒起,又怎因一两句话儿便能息了?
“想我混迹市井之时,尚且不受此窝囊气,如今已能降妖捉怪,更兼得了足用的金银,龙子修罗,也与我有一两分交情,我为了此番事,险些化作豹屎怪溺,白甚要叫犯了淫病的刁妇人与我窝囊气受也?不过她这厢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交了事,再作理会罢!”
那少年遂强压火气,好生与那怒妇道:“夫人,在下虽未得骨簪,却另得了件能压火的宝物,请容我上前献宝,少时便自走,绝不与尊府上再添不便。”
那少年言罢,遂俯首躬身上前,自贴身衣里掏出那枚龙子与的碧玉凤凰,恭敬递向上首。
“宝物宝物,你个破道士有甚宝物?却要在我面前卖弄?……”
那刁妇人正欲发怒,忽觉一阵清凉奇爽,远远迎面扑来,沁润身肤,直透肌骨,便把周身阴火灼烧,登时息了大半,那刁夫人近身上前拾起玉凤,便觉肌肤触时,浑身快活,遂把那邪火淫病,一道里实实地压住了。
“端的是好宝贝也……”
那熟妇握住玉凤,半晌稳心凝神,方才顾见那少年脸色煞白,强止怒眉,委屈万状,遂悟语刁话毒,伤了那好姑爷,正待出言安慰,便见那少年猛地拂袖而去,方忙呼唤下人追赶阻拦,可庭院里莫说下人,就连贴身丫鬟,也仓皇逃了,那刁妇呼唤两声,见无人应答,便亲身追赶去,敛袖提裙,急走一阵,方才远远望见那少年背影,便气喘吁吁地高声呼道:
“我儿慢行,等为娘一等。”
却见那少年好似未曾听见一般不停步地走,赵曹氏遂也不管不顾,直跑得全身肉浪,白花花翻涌,方赶至张洛身前,堪堪扯住张洛衣袖,刚欲出言相慰,便见那少年猛地扯开袍袖,回身厉声高喊道:
“咄!
莫要碰我!”
那妇人猛地一惊,脚下一软,咚地坐在地上,怔然出神,檀口大张,美目圆睁,木然呆坐当场,那少年遂不再多言,径自出府而去,四周下人见主母坐倒,呼地围上前扶,但见那妇人吃吃地张口,半晌说不出句话,喉咙里呼呼响了一阵,便凄声喊道:
“快去把他找回来也!”
却说那少年怒罢,便觉连日里郁结之气,尽数喷散出去,众人得赵曹氏令去追时,那少年早便出了府门,翻身上墙,默然俯身藏形,待众人四散去寻时,方才复返去居处,打点行囊罢,当场修了封信,使蜡封住封儿,出门唤来翠玉,悠然递信道:“你可把此信与了你小姐,其余之事,莫在多问。”
那丫鬟接过信,惊疑道:“姑爷,你这是……”
那少年不待翠玉语罢,便挥手豁然道:“没什么姑爷了,你莫再轻贱自己,我与你的,可变卖成房屋田地,日后招个好夫婿厮守,不必在此为奴为婢。”
那少年言罢,复自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道:“此银与你赎身,速行,莫要在此樊笼里羁厄。”
张洛不待翠玉复语,遂翻身上瓦,斗折蛇行,便在两条街外下了地,释然叹气,正思去处时,忽猛然拍头道:“啊也,我怎得把那熟奴奴忘了也?此番与那刁妇尚且有礼相赍,倒忘了真心之人也!”
念及此,那少年便伸手去摸怀里,便把前番灯草所赠的珍珠项链,并银罗盘摸在手,遂一展愁眉,却又患得患失道:“我连日里不去幽会,贸然相就,恐失礼数,就说这串珍珠项链是我早预备下给那熟奴奴的,那玉瓜美人儿素爱大气招展之物,正会喜欢此又大又圆的上好南珠穿的项链,如此说来,便定能得美妇欢也。”
遂转过街巷,小心前行,复到梁氏府门。
待敲门声一重两轻后,便见门分左右,开门人见是张洛,便忙要回禀,张洛摆手,只要那开门人自引张洛入门,及至二进里,才有司玉司香两个贴身大丫鬟,温柔娇俏,迎情郎似的把那张洛迎入内庭。
那少年遂自那一包袱宝贝里,特意捡一对儿上等嵌红宝石银簪子,一人一个,分与那一对儿俏奴奴,直喜得那姐妹蜂儿般围住张洛,一人一口,不住在张洛脸上亲出红花儿般印子来。
那梁氏早闻门外喧哗,复听人禀是情郎来,那美妇遂忙妆扮,把那好首饰一股脑儿施用起来,薄衣轻衫,玉瓜红枣,并若隐若现一丛黑苇,朦胧胧来迎张洛,及至门口,倒作万般不快状揶揄道:
“司玉司香,是哪位贵客来此,倒不报与我也?”
那司玉精灵,头一个儿答道:“禀妈妈儿,是侄少爷回来了。”
那美妇闻言,遂捺住笑容,佯作不快道:“我一个人老珠黄的寡妇,无兄无弟,更没姊妹儿,白甚的凭空出来个驴种呆瓜,倒来与我讨便宜来。”
那少年前番无端遭骂,今遭又讨了梁氏一番言辞,遂把张渐展的俏脸,“呱哒”
一下放了下去,甩开司玉司香,径自往门外走去。
那梁氏见张洛不快,便忙令司玉司香拉住张洛,三两步赶至进前,一把搂住张洛道:
“好亲亲,说你两句你便要恼也?”
那少年在气头上,遂没好气道:“你自己听听说的甚么话,当我是你豢养的奴才也?”
那梁氏闻言大惊,虽把十来个心眼儿,心底下一并转道:“我这情郎素来是开得起玩笑的,怎得今日倒如此蛮横也?听着语气,想是在曹四姐儿家受了委屈,正没处儿说哩。”
梁氏思虑罢,遂不管那少年挣扎闹气,便只作个慈母般搂住,不时使玉手挠那少年的痒痒肉儿,遂逗得那小受气包儿破怒为笑,好声告饶道:“好芳奴儿,好芳奴儿,莫要挫磨我也,我服了便是,我服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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