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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中风在床,鹩哥怕是养不活了。
我爸爸收养了这只鸟,跟布莱尔做伴,开始鸡飞狗跳的岁月。
我爸爸又拉了徒弟走象棋,张海执红先行,炮二平五,我爸爸执黑,马八进七。
一红一黑,一进一退,竟是棋逢对手,频频兑子。
我爸爸的红兵,张海的黑卒,双双过了楚河汉界,再没回头路,要么杀到棋盘最后一线,要么被车,马,炮,甚至象啊,士啊吃掉,要么丢卒保车,丢卒保帅,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一步,张海马后炮,将死了我爸爸。
张海说,对不起,师傅。
我爸爸说,好啊,徒弟终归要超过师傅的。
临别前,张海送我一枚行星齿轮,汽车变速箱配件,结构类似太阳系,中央是太阳轮,围绕一圈行星轮。
一年前,张海亲手画图纸,设计这枚行星齿轮,再用厂里机器开模,金木水火土,各有不同尺寸。
太阳的光与热,木星的宏大,天王星的冰冷,冥王星的遥远,火星的神秘,一切皆在手掌心,九大行星,分别自转与公转,最后才是地球。
这是春申厂最后一件产品,被我收在抽屉底下。
我爸爸装作没事体,叫我送张海下楼。
车棚灯坏了。
月亮与九大行星,全部暗淡无色,停止自转与公转。
寒风摇动枯枝败叶,夜里沙沙哭声,遍地铜钱铺路。
莫名其妙,我想起一个人,费文莉还好吧。
张海说,费文莉去了日本,带了儿子,投奔前夫,不会再回来了。
我叹口气,又问他,将来有啥打算?张海说,不晓得,阿哥,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他骑上脚踏车,蹬起来,眼乌珠一眨,没了。
二楼阳台,荒凉花盆背后,藏了我爸爸影子,目送徒弟远去。
来年开春,我的第一本书《病毒》出版,拿了区区五千块版税。
鉴于这本书缘起,是我跟张海一次打赌,我在扉页签名,并写“致我的朋友张海”
。
但我左思右想,这十来万字薄薄的书,仅是我的小小一步,就此塞回抽屉底下。
小说于我,就像我爸爸欢喜修理汽车,欢喜拍照片;神探亨特欢喜集邮,欢喜捉小偷;保尔.柯察金欢喜保尔.柯察金;冉阿让欢喜《北国之春》。
而我欢喜搭一个世界,有人,有鬼,有烟火,有离合,有春梦,有噩梦,自然还有托梦,我的魂灵头里爱好。
秋天,接到上级一纸调令,我到上海邮政总局上班,编撰企业年鉴,行业史志。
新单位也在苏州河边,紧贴四川路桥,1924年的古老大厦,科林斯式外墙立柱,欧洲折中主义风格,顶上有钟楼跟塔楼,像金鸡独立的巴黎圣母院,立了三尊青铜雕像——通信之神赫尔墨斯,爱神厄洛斯,爱神阿佛洛狄忒,就是罗马人的维纳斯,一旁却是毛主席手书“人民邮电”
四个红字,毫不违和。
隔年,又是春天,小布什总统下令入侵伊拉克,古巴比伦,古亚述,古苏美尔,吉尔伽美什,玉石俱焚。
中国人传说当中,诱敌深入,空城计,人民战争,一律烟消云散,萨达姆总统让城别走,木兰秋狝。
美国人传说当中,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没半根毛的踪影。
同一阶段,广州,香港,北京的医院里,有人感染神秘病毒,自然跟我的《病毒》也没关系。
张国荣跳楼次日,有个制片人,戴了口罩来寻我,看中我的一本书,买走电视剧改编权。
我赚到一笔钞票,超过一整年工资。
全国拉响警报,每日上班,皆要量体温,开窗通风,洗手液伺候,办公室喷消毒液水。
这一漫长时期,最流行的歌手是阿杜,这个长头发的新加坡包工头,人人都会哼两句“我把梦撕了一页,不懂明天该怎么写,冷冷的街冷冷的灯照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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