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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纸头烧起来,烧起一片彤红光芒。
我拽了莲花姑娘要逃,却见青丝又变白,皱纹如冰裂绽开,面孔下巴松下来,荡下来,眼角浑浊灰暗,唯有肌肤雪白,又是莲花奶奶了。
我眼睁睁看了她,烧成一团灰烬,祝融托她到高空,飘逝无踪。
全城噼啪巨响,鬼哭狼嚎,好似焚尸炉。
又一场大雨落下,浇得我湿透,爱俪园已是骨灰,断垣残壁,假山,砖头,木炭,依次升天,重新排列组合,扭曲变形,眼乌珠一眨,搭积木一般,千砖万瓦堆叠,明黄颜色外墙,高耸门廊,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主楼高耸,回廊伸展绵延,搭出一座煌煌大厦,纯粹苏联风格,俄罗斯套娃,莫斯科不相信眼泪水,飞来一座克里姆林宫,当中竖起尖顶,跳起一颗五角星,闪耀上海心脏。
一夜间,莲花奶奶的哈同花园,造起中苏友好大厦,如今是上海展览中心,而我已经长大。
十
川沙营造第,客堂间二楼。
纱帐外,风铃狂欢,雨打芭蕉,应是落红无数。
隔壁小荷出来,手托香腮,望了雨滴屋檐,四水归堂,汇入天井之下,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低头看我领口,白兰花没了,香气倒是还在,翻开皮夹子,绝版五角纸币,遍寻不着。
上海有两个天涯海角,一个是崇明,一个是芦潮港。
川沙到芦潮港,五十几公里,基本沿了海边,直到上海东南角落,原本南汇县,还是稻田滚滚,果园飘香。
我跟小荷从川沙出发,乘上中巴,雨横风狂,走走停停,中晌才到芦潮港。
望了灰蒙蒙海面,左手东海,右手杭州湾,两边泥沙俱下,浊浪滔天。
码头樯橹林立,平常可乘船去宁波,舟山,嵊泗,普陀山,今日停航,齐刷刷进港避风。
小荷又叫肚皮饿,寻了渔民饭店,点几样海鲜,大快朵颐。
吃好已是下半天,小荷揩揩油脚爪说,谢谢哥哥,我要经常寻你蹭饭。
我说,快寻费文莉吧。
我向本地人打听,沿了海堤笔直走,便能碰到一栋农民房子。
海堤像银河里的铁道,一边是农田,一边是东海,无始无终。
滩涂上,正在精卫填海,要挖一只人工湖,东海上造大桥,通到小洋山岛,新造一只深水港,好来顶顶大的轮船。
我跟小荷撑了洋伞,顶了狂风骤雨,昨日热煞,今日冷煞,走到脚骨发酸,浪头卷上大堤,海水夹了黄沙,叫苦连天。
颠沛流离,终到大堤尽头,孤零零一栋房子,门前杨柳堆烟,狂风吹了穷摇,好像一个苦命女人,披头散发,摧眉折腰。
农舍大门紧闭,小荷正欲敲门,我叫她等一等。
转到背面,一扇后门虚掩。
我们无声闯入,客厅铺了瓷砖,拉一根晾衣裳绳,挂了两条女人裙子,白颜色胸罩,一看是费文莉尺寸,像是淮海路古今牌。
绳子上还挂一件汗衫,一条短裤,分明是男人穿的,刚刚汰好,尚在滴水。
费文莉已经离婚,儿子还小,这个男人是啥人?小荷面孔发红,小身体发抖,猜到必是她爸爸。
底楼没人,我们爬上二楼,地板上水漫金山,好像白蛇蜿蜒爬行,舔到我的鞋子上,冒一层白气,不是雨水,而是烧过的热水。
小荷冲到前头,房门半开半闭,往里一看,却是一呆。
我捉牢小姑娘肩膊,眼乌珠也是一呆,白雾氤氲之间,我看到了费文莉,白花花身体,象牙白似反光,春光灿烂的,暗戳戳的,统统一览无余,又似一家移动的肉店,飘了五香味,椒盐味,孜然味,盐焗味,葱油味,让我的鼻头兴奋,味蕾高潮,心脏荡起来。
她坐了木头脚盆里,热气蒸腾的汰浴水,沙门岛张羽煮海,半片东海烧开,夹了鱼腥气,流溢到二楼地板。
费文莉立起来,踏出脚盆,先抬左脚,再落右脚,两腿之间,既沆瀣幽暗,又光芒万丈,节外生枝;既沉渣泛起,又风姿摇曳,祸起萧墙。
费文莉伸出雪白双臂,就像一条白素贞,千年等一回,缠绕一个男人。
此人不是厂长“三浦友和”
,而是张海。
张海也是狼狈相,他的一只手撑拐,一只手撑墙,一只脚穿了拖鞋,一只脚绑了石膏,像金字塔里木乃伊。
费文莉的前胸贴上去,面孔贴上去,嘴唇皮贴上去,分开来,再贴紧,舌头交缠,交战,交相辉映,好像就要烧起来,烧得整栋房子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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