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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爷爷是书法家,莲子肯定写得好。
小荷打开手机,给我看几张照片,她女儿写的毛笔字:金炉香烬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
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
小荷说,莲子写得歪歪扭扭,实在难看相,哪里有颜体味道。
我眨眼乌珠说,我记得,营造第古宅一夜,你爷爷写的王安石《春夜》。
小荷说,《春夜》。
我说,我去接我儿子,他也在亚新对面学画画。
小荷说,好啊,下趟带两个小囡一道。
我走到门口说,一道去迪士尼,寻大香樟树好吧?小荷低头,不响,上车。
当日,春夜,我爸爸打我电话。
我寻了空当过去,我爸爸正在喂鸟,老毛师傅的鹩哥还没死,活了比张海还要长远,伶牙俐齿,讲话一套一套。
我家里有个储藏室,等于电器博物馆,三台旧电视机,显像管,电冰箱,洗衣机,录音机,电唱机,胶木唱片。
今日,我爸爸翻出一张旧光盘,差点被我妈妈丢掉,还好光盘上写了字,春申厂七十周年厂庆。
家里DVD长远不用,光盘慢慢交进去,电视液晶屏上,跳出大车间的舞台,翻修一新的红与黑,台下坐满人头,四分之一已经作古,没死的基本也已退休。
镜头里扫出我,张海,小荷,她还是五年级小学生。
我看到报幕的工会主席瓦西里,尚是春申厂一枝花的费文莉,扬州话诉说厂史的“钩子船长”
,打太极拳的神探亨特,唱日语《北国之春》的冉阿让,笛子独奏《帕米尔的春天》的我爸爸,上海说唱《金陵塔》的张海,他是当日的超级明星,诗朗诵的保尔.柯察金又成了笑星。
最后登台之人,便是厂长“三浦友和”
,热情洋溢,介绍未来的春申厂。
我不敢让我爸爸晓得,张海寻我托梦之事,他的徒弟连同红与黑,已死在贝加尔湖底,永不复回。
我爸爸关了DVD,翻出一副象棋。
我们父子长远没走过棋,上一趟,可以追溯到我读中学时光。
后来陪他走棋的人,调成了张海,有中国象棋,也有陆战棋。
再后来,有了菜包,我爸爸跟孙子走棋,可惜小囡水平不够,难以尽兴。
今日,我爸爸摆好车马炮,让我先行。
这一盘棋,走了相当久,双方棋子,频频进出楚河汉界,兑子却不容易,走到我妈妈去困觉,我爸爸意犹未尽,难分胜负,只得和棋。
我收好棋子说,爸爸,你还想自驾游吧?我爸爸说,好啊,上趟去黑龙江,冰天雪地,你妈妈终归担心,现在春天嘛,是要出去走走了。
我说,想去拍油菜花吧。
我爸爸掐灭烟头,沙发上立起来,好像马上要出门说,赞的,张海送我的莱卡微单相机,终归要派用场了,啥地方?我说,江西。
三
江西婺源,江岭,篁岭,梯田一片片金黄,桃花粉红,梨花雪白,沿了碧绿山水,烟雨蒙蒙,白雾如小姑娘腰带,系了不肯松开,欲说还休。
清明节前,春雨晓寒,空气里能挤出水来,赛过揩面孔。
我还是开宝马X5,带我爸爸翻山越岭。
他也是花痴,举了莱卡微单,颇扎台型,拍花,拍山,拍水,拍人,拍狗,拍蜜蜂,拍飞鸟,拍春雨。
其他老年游人,纷纷侧目,竖大拇指,跷兰花指。
我随他去,不要走失就好。
古村兜兜转转,粉墙黛瓦,像煞徽州,进士第,看到好几只,像川沙营造第,像我写过的荒村。
婺源住两夜,我爸爸没尽兴,我说还有下一行程。
我爸爸说,景德镇?还是去黄山?我说,赣南,张海妈妈家里。
我爸爸说,要去寻小英?我说,我拜托小荷问过了,她婆婆欢迎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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