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棍子文学网】地址:https://www.exowx.net
他窒郁到无法起伏的胸腔循着他的目光逐渐充盈,他感到全身的血脉重新流转,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腔开始鼓动。
好一会儿,他才敢低头,唇珠靠近女郎耳背的肌肤,极轻、极慢地蹭了蹭,一触即离。
然而辛夷花的香气实在太暖,他一时不能自抑地战栗,眼泪愈流愈多,间或有几滴滑入宋迢迢的衣襟,她晃过神,推开郎子,蹙眉盯着他。
大抵是见他哭得这般哀戚,愣是没发出丁点儿泣音,甚还用着一张无比肖似先人的脸,她心有不忍,干巴巴道:“别哭了。”
殊不知这话一出,郎君哭得越发凶,似要将这几年的痛心拨髓都哭尽了,张着喉嗬嗬地喘不过气,整个人顺着春凳溜下来,伏在宋迢迢膝上,照样是不出声的哭法,空留一枚作对的蝴蝶发扣掣掣闪动着。
任谁见了,都觉着哀恸极了。
宋迢迢没法避开他,捱了片刻就觉不耐,萧偃人精似的,登时收住声,拭干脸上的泪水,不动声色凑近一些,轻轻偎在她身上,絮絮叨叨说起话。
这座宅院与原本的宋府相去不远,宋迢迢越过窗槛向远处眺目,依稀见得往年相伴的青黛山川。
二月的扬州节气最好,清风捎着杏花,圆日似山水画里淡红的钤印。
宋迢迢不免有几分懒惫,心说,待一阵也好,横竖眼下脱不开身,她少时练箜篌练得乏了,就爱靠在窗边的春凳上发愣。
她就势望着远山、闻着杏香,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人讲话。
说来古怪,这人时而讲燕京的玉兰开得如何盛,时而讲洛阳行宫兴建的水榭适合泛舟,时而讲晋州的刺史夫人新得的孩儿,时而讲她的二兄二嫂在庐州万事安好。
就是不谈他自个儿。
宋迢迢不消亲自探问,单单瞧一瞧他泛青的眼眶、颓红的双目,触一触他凸出的骨脊、密布的疮痂。
就知他这些年咬牙吞下的长钉深楔。
他竟只字不提,亦不以此博同情趋好利,与他往日的桀贪骜诈着实不符。
宋迢迢兀自思量着,就觉身边的人进越一步,她偏过头,看着萧偃一只手怯怯勾住她的小指,另一只掩在暗处的手不容置喙越过她的腰身。
浑似一条头尾互搏的蚺虵,扭曲至极。
他的皮囊依旧乖顺,道出的字句全不是这么回事。
“月娘、元和二年,我病得几要死去之时,太后终于软了心肠,露出先前清理殆尽的马脚,把知晓内情的沈家人推出来,告诉我……你无事,应是用了秘药逃脱……总算激起我的生志。”
“这些年,我日复一日的寻,日复一日的熬,可是海内宇外踏遍,求不到半点儿你的消息。”
他说到此处,似是不由自主感到惊怕,收紧臂弯,语带凝噎:“这是、第六年,时隔五年又九月,月娘,你终究还是来见我……你是不是知道、知道燕奴熬不住了……”
“……见到你前一日,我头疾犯得越来越重,从东洋的船舫出来,险些错手伤了旁人,贤尚只好引着我去屠倭贼,倭贼的长刀几次刿过我的喉管。
我全不知,不知缘何去躲。
我想、就这般死在刀下,一直在阴曹等着你……说不定,方有重见之日。”
宋迢迢瞥了眼他喉管处深刻的剜痕,挑了挑眉。
萧偃观她有所回应,不自觉心头一喜,道:“这些年你不露踪痕,不以真面目示人,幸尔我对你手中的明月弓有所耳闻……就想看看持着这把神弓的‘月师’。”
他漾出抹饱含蜜意的笑,自顾自喃喃:“你不知我有多欢喜,多欢喜……”
宋迢迢乜着他,笑不达眼底,“所以呢?上言种种,与我何干。”
萧偃一僵,目眶泛红,强自扯出个笑,“自是无干的。
分明怨我、怨我,俱是燕奴的错。
燕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月娘不喜的,往后燕奴断不犯了……”
“但求月娘疼我。”
他故技重施,微微垂着眼尾,洇出涟涟的泪光,“求月娘留我在身边,单只留着我,不论其他,将我当只猫儿狗儿都好……”
宋迢迢早已不吃这套了,挣脱他的手臂,倏地站起身,半眯着眸子盯着他,“猫儿狗儿?倘是波斯猫巴儿狗,我留多少只在身边都无妨。”
“你这样的,断不能够。”
萧偃面色霎白,似欲陈情,宋迢迢突变了脸,勾过他的衣衽,与他抵额相对,娇笑着问:“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明日,我要与别的郎子这般——坐在一张春凳上,互诉衷肠。
你待如何?”
不等话落,宋迢迢就觉面前人一身筋骨绷得极紧,强装得容色一派清淡。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