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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檐下悬着的灯笼被吹得一晃一晃，光影摇动。
nbsp;nbsp;nbsp;nbsp;这一路不近不远的跟踪，最终止步于永乐街的悦来居。
nbsp;nbsp;nbsp;nbsp;永乐街与深柳祠同为煊都最著名的两处销金窟，最受达官显贵、浪客书生的青睐，此处酒楼与茶社相连，赌场同戏棚毗邻，大梁民风又很是开放，因而总是一派人声鼎沸。
nbsp;nbsp;nbsp;nbsp;悦来居寓意为“悦近来远”
，使近者悦服而远者来归，乃是煊都颇负盛名的一处酒楼，纪淮舟眼见着张兆迎少年将军一块儿下马，拱手作揖，神色可敬地将人迎了进去，径自上了二楼。
nbsp;nbsp;nbsp;nbsp;他翻身下马，将那顶帷帽系在头顶，朝悦来居的门童抛了几锭银子，说：“给我开一间楼上的厢房，要挨着方才那两位客人的。”
nbsp;nbsp;nbsp;nbsp;门童一怔，方才那二位均是身份不俗的贵客，他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叫了悦来居的轮值掌柜来。
nbsp;nbsp;nbsp;nbsp;掌柜的见了纪淮舟，看他一副侠客打扮，帷幕下隐约可见狰狞刀伤，又一转眼珠，瞥见他腰间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简直叫苦不迭——方才进去的二位中，一人乃是悦来居的常客张兆张大人，另一人虽素锦玄衣低调打扮，却也气宇轩昂，不知是京中哪位贵公子。
nbsp;nbsp;nbsp;nbsp;可眼前儿这位应也是他惹不起的，若是当场拒绝，指不定下一霎便被那长剑抹了脖子。
nbsp;nbsp;nbsp;nbsp;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面前这位身材高挺清俊的青年主动开了口，声音虽夹杂了点突兀的沙哑，但竟很是和煦有礼。
nbsp;nbsp;nbsp;nbsp;纪淮舟含着笑，温声细语地朝掌柜胡诌道：“劳驾，方才那二位中的少年人乃是我的老相好，您给行个方便，这些就当是在下提前谢过。”
nbsp;nbsp;nbsp;nbsp;他借着近身，将一片金叶子塞入掌柜手中。
nbsp;nbsp;nbsp;nbsp;纪淮舟迎着他的目光，并不气恼，反倒善心大发地松开了压制着霍少闻的手。
nbsp;nbsp;nbsp;nbsp;他在鸾歌凤舞里起身离位，朝一乐女走去，待到居高临下地站在人跟前，那美人方才站起身来，眉目温软地贴近纪淮舟。
nbsp;nbsp;nbsp;nbsp;——琴声戛然而止。
“咔嚓。”
nbsp;nbsp;nbsp;nbsp;干枯灌木断裂的声音从身侧响起，纪淮舟勒马，赵修齐牵着照夜玉狮，踏断枯枝，从树后悠然而出。
nbsp;nbsp;nbsp;nbsp;“殿下赢了，”
纪淮舟平静道，“殿下骑艺高超，清雎自愧弗如。”
nbsp;nbsp;nbsp;nbsp;“是在下输了。”
赵修齐笼着狐裘，玉面微红，明显有些力竭，可见这一趟跑得并不轻松，“在下不仅先行，还占着同马相熟的便宜，却也不过堪堪快于世子一线。”
nbsp;nbsp;nbsp;nbsp;纪淮舟颔首，敷衍道：“殿下高义薄云。”
nbsp;nbsp;nbsp;nbsp;赵修齐清润一笑：“世子果然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nbsp;nbsp;nbsp;nbsp;纪淮舟盯着他，舔舔冻干的嘴唇，心下愈冷，脸上却只露出个吊儿郎当的笑来：“清雎愚钝，平日只爱勾栏听曲，听不懂读书人的弯弯绕绕。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nbsp;nbsp;nbsp;nbsp;他说这话时正翻身下马，手下已经摸着了袖中短匕，薄薄的一片刃早被捂得温热，此刻堪堪滑到了指缝间。
nbsp;nbsp;nbsp;nbsp;赵修齐微微一笑：“世子为人爽快。”
nbsp;nbsp;nbsp;nbsp;“半月后便是冬祭，此次冬祭将在天地坛举行，照旧由礼部尚书夫立轩夫大人主理。”
赵修齐拱手说，“烦请世子代为留意。”
nbsp;nbsp;nbsp;nbsp;“朝中皆知夫大人同大殿下私交甚密，”
纪淮舟恳切道，“我这人最怕沾上麻烦。
一匹马而已，我又凭什么答应二殿下？”
nbsp;nbsp;nbsp;nbsp;“世子一定会答应的。”
赵修齐同他对视，说话声不徐不慢，字字清雅，如同碎珠滚落玉盘，“世子不想知道——布侬达现在何处吗？”
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猝然吐出这两个字，满脸漠然地起身拜别：“我府中有急事，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nbsp;nbsp;nbsp;nbsp;他径自往门外走去，行至纪淮舟身侧时稍微停留，纪淮舟并未抬头，也知霍少闻正细细打量着他。
nbsp;nbsp;nbsp;nbsp;却不知霍少闻看的是他抚在琴上的一双手。
nbsp;nbsp;nbsp;nbsp;霍少闻眼见着这双修长手指拨弄琴弦，这琴音同他十年前在宁州听到的有八分相似，却远不及那时听见的那般清越宁和。
nbsp;nbsp;nbsp;nbsp;纪淮舟右眼下的小痣，他于十年前惊鸿一遇时，亦不曾在纪涟面上见过。
nbsp;nbsp;nbsp;nbsp;一舟一涟，一躁一静，一黑一白，一恶一善，仿佛都囚在这小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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